[evanstan] 凝视 9.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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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ce有一辆黑色的别克轿车，Sebastian站在下午四点的烈日下眯起眼睛，指挥朋友把车停在门口的一条小路上。他没有车库的钥匙，就算有，塞满三辆汽车的小屋也容不下新来的家伙。Chace把车停正，打开车门走下来，拉开后座拎出黑色的书包，他把它搭在右肩上，用左手支撑起一个平面遮挡被阳光暴晒的脸。
“你确定没有警察来贴罚单。”
“放心，那是一条私人道路。”
他们并肩走在Chris家门前的棕红石砖路上，狂妄的烈日能把地板都煎烤出水分。在他眼前，熟悉的红邮箱，熟悉的白栅栏，熟悉的绿草坪，以及那栋金光下闪闪放光的大房子。Sebastian在这儿住了好几个月，最初他束手束脚，要求自己有寄人篱下的自觉，每次洗澡时间都控制在十五分钟以内。Chris总是告诉他，务必把这儿当成自己的家。可真正的转变也就是一周前，在对方把他搂在怀里标记之后。从那天起，摆放碗碟时他才不会小心翼翼到简直有些神经紧绷，无意间弄脏桌布也不会再产生无可挽回的罪恶感。可这是否意味着Chris允许他带陌生人回家？他抬起头，Evans几个铜色字母正在木桩上反射光泽。
他拉开了栅栏。他们走上那片杂乱的草坪，房门近在咫尺，此刻，他才终于感觉自己有些紧张。他捏紧了书包的背带，而Chace则在旁抱怨这片草坪令人完全无法忍受。
“我记得他开跑车，却没有钱雇人修剪豪宅前的草坪。”年轻的alpha瘪了瘪嘴。他的家庭是典型的中产阶层。他的爸爸不开上百万的跑车，那辆奔驰跟他家的老狗一个年纪。家里也没有闲钱雇佣人专门照顾他们的生活起居，但他的妈妈在工作之余把一切打理的井井有条。要说单身汉就是这点儿不好，事实上他在家也是这样，袜子脱下来之后就意图甩给某个愿意帮助他的人，草坪也从来不归他管。但Chris有钱，有钱人不应该也落入如此境遇。
“我尝试过，”Sebastian指了指角落的那台除草机，“可它太重了。而Chris要求我放在那儿，他叫我什么也别管。”
“你是说他没有雇佣任何佣人？就他的收入来说，这挺奇怪的。”
“我想是的。所有事都由我们两个人做。大多数时候还得靠Chris。”他是指前半句。Chris给他做早饭，洗衣服。起初他以为佣人也过周末，但三天之后才切实地知道这栋房子就只有他们两个人。来自Chris本人的体贴令他有些惶恐。他通过一个月的时间来适应那位陌生人的亲密的关怀，并试图用自己笨拙的行为予以回报，比如帮对方清理烟灰缸，傍晚去院子里收回晾晒的衣物，或者晚餐结束后主动提出洗碗。他原以为Chris家有一位佣人，至少妈妈登上飞机之前是这样跟他讲的。
“酝酿爱情的好时机。简直是甜蜜的同居生活。就像刚刚新婚的那一年，彼此又重新燃起了兴趣，看着对方蹲在地上捡东西都能点燃爱的火苗。”
“停止你的胡说八道就万事大吉了！”
Sebastian打开门，两人迫不及待地钻进房间里，仿佛那儿有什么东西能让他们的灵魂得到救赎。他们需要的是空调，那玩意儿能让人从地狱之火般的炎热里得到解放。Chace把书包放在沙发上，他坐在那儿抬起头，像只讨食吃的松鼠那样抬起脑袋转个不停。吸引他目光的是墙壁上的一幅印象派绘画，角落里的一盏玻璃台灯，还有柜子上的一座铁灰色雕塑。他没有艺术天分，看不懂这些摆设背后所蕴含的深意，但他知道它们一定价值不菲，当初有一位收费高昂的设计师要求工人把它们摆在现在的位置上。一切都符合一位事业有成的三十二岁的alpha应有的印象，简直可以拍成相片，打印在杂志上当做典范。为此他收回了自己的左脚，他本打算把它搭在面前的玻璃桌面上。
“我想他至少得等到一个小时后才回来。”Sebastian边说边在沙发上坐下，暗地里松了一口气。
“很忙？”
“当然啦。”
“你喝过他的那些酒吗？”他的朋友抬起手，用右手食指指着通往餐厅走廊上的玻璃酒柜，双眼放光。
“你知道我不喝酒。”他拍下他的那只手，拍掉他不切实际的妄想。“你也别想动它们。我可不想在临走之前做件坏事，抹消掉几个月以来的一切努力。”
“你努力什么？不去干坏事？可你叫我来不就是为了做坏事吗。”
Chace的嘴巴也很讨厌。他们走上楼梯，Sebastian走在前面，警告对方等会儿嘴巴要放甜一点。他不指望他说什么突破性的甜言蜜语，但至少得把它管住，别随时都准备朝自己的“男朋友”放下一只冷箭。他在心里兀自比较身边的两个alpha，Chris给他造成的伤害仿佛全是无心之过，他看上去总是无辜的；而Chace偶尔蹦出来损言损语，如同文人写下一篇诗歌，浑然天成。也许他也得花时间磨练自己伤人的本事，才不至于在未来同他们交际的时间里被戳的伤痕累累。
他打开门，年轻的alpha灵活地挤进去，跳上房间中间那张床，旁若无人地躺在上面。Sebastian本想喊他下来——一切都看在他愿意帮忙的份儿上——满头汗水的他打开空调，拉开书桌旁的板凳。他在那儿坐好，从书包里拿出今天的作业和文具盒，在油漆斑驳的金属盒里面挑出一只黑色签字笔。
“跟我想象的不大一样。”
“你是指什么？”他把数学练习本摊开，考虑是否要把昨天缺失的那些部分也补上。
“这张床。还有整个房间。它们与整栋房子格格不入，很明显你不是他亲生的，一眼就看得出来。以前佣人住这儿吗？”
“以前这儿是杂物间。谢谢，如果你能闭上你的嘴就好了。我敢保证，你再说下去，等会儿我对你的嫌恶在Chris 进门那一秒就能被他察觉。”
“他不带人回家过夜？”
这正是他的伤疤。虽然没有过夜。可那个女人毫无疑问与Chris 发生了些什么。对了，他是否应该向Chris 确认他与那个女人仅仅只是浅尝辄止的暧昧关系。暧昧期的插足是否也属于第三者范围之内？他讨厌破坏别人的感情。眼下有太多问题，他只明白，他没有勇气去问Chris跟她是怎么回事，他害怕不得不接受一个他不想相信的事实，那感觉让人胸闷头疼。他没有再同Chace闲谈，试图在夜晚到来之前专注于自己的作业。
身后，Chace从床头的台灯旁扯出一根耳机，开始进入自己的世界。
五点半，Chris回来了。他听见楼下草坪传来的喇叭声，那是他们之间的暗号，代表三分钟后就是期待的碰面。Sebastian正好做完作业，他把笔放在课本间的夹缝里。Chace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仰起头，张开嘴，右手上臂搭在额头上。他不知道应不应该叫他的临时男友起来，这个姿势让Chace显得有些蠢，很少有人在睡着时还能兼顾自己完美的形象。Sebastian站起来，准备叫Chace跟Chris打个招呼，做一个有礼貌的年轻人。可就在他发呆的时候楼梯口已经传来脚步声，越来越近。等到Chris敲了两下门，然后推开房门的时候，他正站在床前手足无措，仿佛下一秒就要对床上的人恶作剧。
Chris盯着床，愣在门口，没有说话。
“呃。嗨……”他说。傻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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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ris提出要去饭店吃。而Chace拿手不断揉搓自己的眼睛还有凌乱的短发，显然没有搞清楚状况。也许他正在心里想，我竟然忘记了今天是球队练习日，我为什么站在这个陌生的地方。直到Sebastian开始为他们相互介绍，他才清了清喉咙，跟房子的主人说下午好。
他们三个都有些不对劲。
Chris说每一句话时，Sebastian都真诚而专注地盯着他的脸，好像他们已经吃过饭了，而Chris忘记了擦嘴。他期待Chris见到Chace的反应，想了整整一天。也许不像昨天那样——他气得简直想剪烂Chris的那件口红衬衫——但拜托，至少别这么无动于衷。说真的，他挺失望，Chris也就是刚进门时愣了几秒。他对我的爱不是我想的那种，Sebastian几乎可以断定了。也许他的眼神太过露骨，Chace在背后用手指掐了他好几次。当他转过头时，他才想起他们之间的关系是恋人，于是他弯起嘴角，冲朋友做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一整夜，他像这样傻笑的次数数不胜数。
尽管他们多次拒绝，但倔强的alpha仍旧坚称要带两个小孩去吃一顿真正的大餐。Chris很快就接受了Chace是他男友这件事，这令人哭笑不得。后来他的朋友安慰他，也许对方就是不想给这个夺走他心爱omega的坏蛋做饭。
他选了一家法国料理，隔几个月就要上杂志扉页的那种高档餐厅。Chris似乎是常客，服务员态度殷勤，他们两个出门只吃快餐的小家伙跟着沾了光。Sebastian跟Chace坐在一起，对全是法文的菜单表现得像两个五岁的孩子。最终，他们点了四个菜，共同点是均配有米其林杂志那种诱人食欲的彩图做说明。
用餐期间，Chris问：“你爱他什么？”场面一度陷入窘境。Chace被问到了这个问题，而他却盯着Chris看个不停。是啊。他爱他什么。他爱他吗？当然，他是指Chris。他再度想起那个暴风雨之夜，现在，他把它当成一次甜蜜的尝试，就因为那三个字。Chris爱他什么？那天他怎么就因为紧张而忘记了这个问题。也许他爱他能把碗碟摆放的整齐有序，把浴缸擦的洁白如洗，这是他所能想到的自己优点，可Chris缺少的又不是佣人，不是吗？
“我爱他。”Chace把刀叉放下来，拿餐巾抹抹嘴。那架势令Sebastian不得不担心对方即将大开黄腔。毕竟早上他还说他的身体毫无吸引力，大多数时候，他在Chace眼里是一个手脚不够协调，脑子不怎么灵光的蠢货。“我爱他的善良，还有可爱。他真的很可爱。”
Sebastian有些脸红，但不是因为心动，仅仅是听到一个以贬损你为乐的人突如其来的夸奖，产生自然而然的尴尬，尽管那两个词的真实性有待考证。他低下头，盯着眼前的盘子。
“他的确很善良，而且可爱。”
说完，他们都笑了。仿佛这背后含有某种含义，仿佛他本质上是一个绝对称不上善良的坏人。饭局一度有些冷场，三人又都开始与自己的食物较劲。让自己显得忙碌，这一招缓解尴尬绝对没错。
“Sebastian就像一颗水果软糖”，Chris继续讲，“而且是蜜桃味儿的。”
他的好友在桌子下面拿腿碰了碰他的腿。要是可以，他知道Chace一定会冲他挤眉弄眼嘲笑他。这种比喻很肉麻，绝对有美化的成分。但Sebastian心里甜极了。
“还有什么想吃的吗？”几分钟后，Chris再一次说道。Sebastian摇了摇头，而Chace说，如果饭后能来一杯香草冰淇淋就再好不过啦。
尽管Chris认为这是一种不太健康的饮食习惯，但他仅仅是提建议，并不打算干涉别人的喜好。而Chace笑笑，说他们这个年纪就是巴不得把所有与离经叛道沾边的事都干一遍。Chris笑了笑，他说他深有体会。而Sebastian以为那是在暗示他，故而撅起嘴巴。
“那么你们在一起多久了？”Chris说话的语气轻松而不经意，但Sebastian总觉得那像是某种考验。他在观察Chace的表情，仔细听他的话，像一位担忧自己的omega儿子却又拿他毫无办法的父亲。
“一个月。”令Sebastian佩服的是，他的好友说起谎话来不眨眼。他看着Chace面无表情、波澜不惊的脸，有一种他们真的在一起的错觉。他找对了人，没人能比眼前的人做的更好。剩下的全看Chris，他甚至有点儿害怕他们之间表演的太过真实，让旁人知难而退。
“Sebastian从没跟我讲过。”
“他就是那么害羞。你得知道，当我第一次看见他的时候，就知道他是个害羞的家伙。害羞的家伙比一般人心事都要多。”
Sebastian抬起头，竖着耳朵。他不知道这是不是真心话，但Chace所讲的引起了他的兴趣。他的好朋友从未像这样谈论过他，用那样正式的口气。
“是吗？”
“当然。接吻的时候也很害羞。”
他红着脸，抬起脚，用最大的力气踩在Chace的篮球鞋上。alpha的回应是一个拥抱。对方伸出手，搂住他的肩膀，桌布下面，他的右脚得到了同样的反馈，幸而那种程度的痛尚能接受。Chris面无表情地盯着这些“甜蜜”小动作，Sebastian见了低下了头，而Chace冲对面的男人开心地傻笑。
“你们第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
又过了好长一段时间，气氛才重新舒缓。仿佛刚才有人硬讲了一个不好笑的冷笑话。
他们的初次见面当然是入学那一天。可之后发生了一件相当火爆的事，那件事让Sebastian内疚的同时也发觉，并非所有美国的alpha都是混蛋。
“我每天都见到他，但真正记得他名字是在他入学……一个月后，是一个月吗？”Sebastian点了点头。“有个恶心的大个子欺负他，而我跟他打了一架。”这倒是实话。也许他曾在不经意间做过什么，也许只是因为他说话时音调向下拐的口音，总之Hanks他们那一群混蛋缠上了他，像一群蜜蜂。他们还没有蜜蜂可爱，顶多算一群臭虫。他们碰掉了他的作业本，并且故意在离开之前踩上一脚，发出夸张的哄堂大笑。那时候是Chace拯救了他，尽管对方到现在仍旧强调，他们打扰了他的午休，而他前天晚上遇上了些麻烦，正需要沙包发泄。在教室后排那张篮球社海报下面，他们打了起来，踢翻两张课桌和垃圾桶，三对一，Chace没有占到一点儿好处。Sebastian感激涕零，他自作多情，总认为眼前这个毒舌的家伙就是救他于水火的超级英雄。
“谢谢你。”Chris讲。Sebastian也飞快地点着头，再一次表达敬意，但他看Chris的表情，认为这只是句客套话。
等到他们终于捱到晚餐结束，像是经历了一场令人疲惫的长跑。如果Chace没有点那个冰淇淋就好了。早点儿离开是Sebastian现在唯一的愿望，毕竟他们已经说完了所有的话，包括Chace的爸爸在二十三街区的一家医院里当医生这件事他们也都烂熟于心。他感谢他的朋友，说好的三个小时，现在已经九点十五分了。他表现得再好不过了，简直有做演员的天分。Sebastian记得Chace说过，毕业后他想当一名高尔夫球运动员，可他现在待在橄榄球社。他抬起头，看了看对面忙着从钱包里掏出银行卡的男人。Chris心里对这件事怎么想？他并不觉得他吃醋了，一整夜，这个成熟的alpha都尽量保持微笑，语气温和，尽管那笑容有着对陌生人才会显露出来的疏离。
“给你。”
“什么？”他瞪大眼睛，Chace在暖光的灯光里冲他甜蜜地笑着。
“你喜欢的香草冰淇淋。我没记错吧。”
“……谢谢。”他没想到对方能够记住他的喜好，毕竟他跟他说话时总让omega感觉自己似乎曾经欠了他一张一百面值的美元。
“Sebby，”Chris付完了钱，正把黑卡往钱包的第一排的卡套里塞。“这对你的胃不好。”
他咬着勺子，感觉所有期待的眼神都落在他的手上。他应该把它放下去？还是拿起来？他看了看Chris，又看了看Chace。香草冰淇淋在他温热的舌尖上融化，他尝到甜蜜的滋味，Chace搂着他的肩膀，他问对方是否也需要一口。对面，Chris面无表情，但Sebastian知道，他生气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