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vanstan] 凝视 10
*
*
*
出了餐厅。Chris把车停在路边，而Sebastian装模作样，他暂时抛弃了法拉利，跑去那辆别克旁跟男朋友卿卿我我，一副舍不得对方离开的傻样。也许Chris正通过后视镜观察他们的一举一动，手指握紧方向盘，直到指关节因为血液流通不畅变成青白色。他知道他动摇了，哪怕只有指甲盖那么大。刚刚他叫他停车，那个男人不知从哪儿摸出来一支烟叼在嘴上。以前Chris从不在车上抽烟，他很注意这些小细节，把它们看做带坏高中生的错误举止。
Sebastian开心地从一辆车跑向另一辆，欢呼雀跃，他站在马路边，"你表现的很好，Chace，谢谢你。"他的朋友嘴边绽开一个笑容，从车窗里伸出手。他们互相碰了碰拳头，完成之后才发觉这个动作友情感浓重，但Chace反应不错，立刻改成握住他的手。
“他对我不是很满意。”
“你怎么知道？”他弯下腰，尽量凑近，保持密谈。
对方在车里耸了耸肩。距离他们不远处，红色后车灯在黑暗里像两只可怕的大眼睛。一股烟雾从车窗里飘散出来，很快融入夜色，紧接着又是下一股。Chris坐在那儿喷云吐雾。“alpha的直觉。特别是后半段。他的眼神让我知道，你的机会很大，特别大。”
“那你认为他……”他本想说爱我吗，“对我是什么感觉？”
Chace冲他招了招手。他趴下去，手撑在半升的玻璃窗上，对方把头凑上来。他们看起来像是在接吻，实际上只不过说了几句悄悄话。“我说了，机会很大。这得靠你自己去试探，我又不会算命。”Sebastian重新站直身体。饭桌上的一切果然都是演技和幻觉，你看，眼前的人又开始夹枪带炮地说话了。但他仍旧感谢他，冲他轻轻挥手，祝他一路平安。
他回到法拉利里面，Chris对他的行动未置一词。Alpha已经丢掉了烟头，盯着透明挡风玻璃和外面黝黑深远的长街。在淡淡的尼古丁气味里，他没有说任何话，面无表情，等到Sebastian系好安全带就沉默地发动引擎，猛的冲进夜晚的马路，动静堪比飞机升空。Sebastian伸手抓住车内的随便什么可以抓住的地方，他讨厌飙快车，快被甩出车外的不安全感令人胆颤心惊，遇上几个弯道就会开始想要呕吐。再说深夜九点在居民区发出这种声音实属扰民。可Chris越不淡定，他就越在心里幸灾乐祸。哪怕那不是爱情，就当是对昨天的反击。他为什么生气？他敢肯定，抽烟、开快车、面无表情，这就是Chris表达愤怒的方式。Chris平时面对他总是笑，好像全世界的好事都被他一个人撞上了。一切不是瞎想与妄言。看啊，他到现在嘴角都还紧抿起来，好像刚才有人夺走了他这一生挚爱的宝物。这个夜晚可真美好，汽车轰鸣，月光轻盈，迎面而来的热风不断抽打Sebastian的额头，两眼干涩得睁不开。可他还是觉得开心，饭局上的尴尬一扫而空。
他们一路赛车般狂飙至家门前的马路上，仿佛追逐他们的不是午夜未消的暑气，而是一群高速行驶穷凶极恶的匪徒。他有些想吐，不断吞咽着口水，并开始猜想明天亲爱的Chris能获得几张罚单。汽车慢慢滑进车库，终于消停了，他几乎想鼓掌欢呼。那里面黑漆漆的，但意外比房子的任何地方都要凉爽。他们的发型都被风拿无形的手使劲搅了半个小时，乱出了形状，Sebastian低下头，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清，他还是在后视镜上凭借仅有的月光整理自己的短发。接着他解开安全带，但Chris坐在旁边一动不动，只看得清一个浅白的轮廓，看架势似乎打定主意要在车库里过夜。
“走吧。”他说。
一阵静默。
“Chris。”
一分钟后，他们还是坐在汽车里。车库门缩到了墙壁的里面，到现在仍没有关闭，他们坐在真皮座椅上，看着玻璃后面的一小片青草地，门下一条细细的星空，虫子在灯光里缭乱地舞动。里面很凉爽，但外面不时袭来热风，很快就会把这儿填满湿热。Chris沉默不语，而Sebastian十指绞在一起，等待男人的发作。他等了那么久，屁股上几乎能捂出几颗痱子，可Chris仍旧不说话，故作深沉。
“走吧。”良久，他再次催促道，“你怎么了？你不开心。”
谢天谢地，Chris终于看了他。他看不真切Chris的表情，但气氛仿佛是他在学校做了一件坏事，他们刚从校长办公室出来，坐上Chris的车，接下来免不了一场沉重却激烈的长谈。Chris把气氛弄的有些紧张，但Sebastian不认为自己做错了任何事。他已经十七岁，从没在午休的时候躲进厕所或者更衣室抽烟，他也不喝酒，而谈恋爱这种事到了这个年纪应该受到鼓励。
“Sebastian。”他用低沉地声音轻轻喊道，那语气仿佛这个词用了他很多力气。
“嗯。”
他把Sebastian拉过来，手搭在omega的后脑勺上。他亲了他的额头，然后把他搂在怀里，两人僵硬地靠在一起。这个吻来的有些突然，但Sebastian并没有不喜欢，简直是额外附赠的惊喜。不，这是靠他自己的努力得来的饭后甜点。这个吻点燃了他心中膨胀的信心，使它填满他的整个身体。他把头靠在Chris强健的胸膛上，深呼吸，笑容抑制不住。黑暗的环境能够滋养情欲。他弯着嘴角笑，尽量不让Chris发现他的小动作。一分钟后，对方放开了他。他们又重新坐好，靠在各自的椅背上，思绪万千。
“你不会觉得唐突吧。”
“呃，不。不唐突。我是说，嗯，你是指什么？我不太明白。”他微笑着，结结巴巴地嘟囔道。
“Sebby。”黑暗中，Chris的手越过驾驶座椅，爬过他们中间控制档位的小坡，摸上副驾驶的皮面，触到他那略微有些热汗的皮肤。Chris捏住了他的手。那只手骨节分明，宽、大、热，Sebastian紧张的简直快要起鸡皮疙瘩。以前的一切可以眨眨眼敷衍而过，但今夜他们的接触早已超过了应有的范畴。哪怕是那一次标记，也可以找一个所有人听了都会笑的荒唐原因。可这算怎么回事。Chris为什么要吻他，哪怕是额头，为什么要握他的手，在这个黑暗又狭小的车库里。他有女朋友，而他也有另一半，至少明面上这都是确定的事实。
“你喜欢他吗？”
他当然喜欢Chace。他的朋友面容姣好，身形矫健，他还是橄榄球队员，并且打得一手拿得出手的篮球，热爱高尔夫运动，最重要的是他人品正直，身上有一股大多数窝囊废至死都散发不出来的正义感，那是omega们追求的男人味。可跟大多数omega的喜欢不同，他只是喜欢他，当成朋友那样爱。他点了点头，不知道Chris看没看见。
“比喜欢所有人都喜欢？”他看见了。“想要亲他，触摸他。想要他哪儿也别去，就待在你身边。想把他装在你的口袋里。
Sebastian盯着不远处的那一片草地，路灯在暗绿的青草上投下一片边界模糊的黄色，后面是漆黑的夜。身旁，Chris握着他的手。“比喜欢纽约清晨七点的阳光要多一些。”他红着脸说了一句矫情的话。Chace对他来说很重要，Chris对他来说很重要，妈妈对他来说很重要。他们都很重要。这三种重要不分先后，不应该搅在一起，被拿来相互比较。他想起了客厅里的那副绘画，抽象派和印象派孰优孰劣，傻瓜才会把它们放在一起争个高下。
“他挺不错的。我觉得很好。要是你妈妈知道你同这样一位充满活力的男孩在一起，一定也会同意你们的交往。”
他转头，瞪大眼睛。
“为什么把眼睛瞪这么大？”
“我的眼睛里进了一只虫子。”他说。
“要我给你看看吗？”
讨厌的蚊子。他的心里一定住了一只蚊子，否则怎么会嗡嗡嗡直响，蚊子越来越多，叮得他心底一阵阵刺痛。他抽出被握紧的那只手，放在自己的腿上，又拿到胸前，整理校服下摆的褶皱。
“不用了。”他揉了揉眼睛，食指靠近大拇指的那侧微微有些湿润。汗水流了出来，开始打湿他的后背。他又揉了揉眼睛，在黑暗里把它们揉的像哭过一样。他把手伸到背后不断拉扯着衬衫的一角，让空气顺着下面的缝隙钻进去。“我们走吧。”心如死灰。之前的一切真是奇怪的妄想，不切实际的肖想。他怎么会因为Chris抽一支烟，飙一段车，就对他们之间有爱情这回事深信不疑。若是叫Chris知道他心里都想些什么，那可真是丢死人了。趁一切没有变的更糟之前，趁他还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赶快让他离开这儿吧。
“你怎么了？”
欺负他是否是面前这个alpha隐秘而特殊的爱好，至此他终于有些怀疑了。瞧，刚刚还一副别惹我的模样，现在就满脸无辜，alpha把脸凑过来，两个额头在愈加闷热的车库中靠在一起，鼻尖相触。莹莹月光轻轻撒在他们的侧脸上。Chris问：“你怎么哭了？”他的眼睛倒像真进了一只虫子，眼泪顺着两颊滑下去，止也止不住。他想像个小孩子那样张开嘴大哭，什么也不用管。
“别哭。Sebby。别哭，亲爱的。”Chris解开安全带，把身体靠过来。他被他搂在怀里，把脸贴在干净洁白的衬衫上，闻到他的香水味、信息素，感觉一股温度贴上他的脸颊。那是他期待的气味。他生气，愤怒，难过，疼痛。总是像条忠心却遭受虐待的狗儿一样，一边恐惧一边靠近。
——
10.5请直接翻目录吧。之前发的被屏蔽了，有补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