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vanstan] 凝视 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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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本应该格外珍惜剩下来的几天，把它们当成珍宝。那天夜里的谈话让气氛变得有些不对劲——倒不至于毁了一切——总之，欢爱的次数日趋减少（Sebastian本以为离别是欲望的催化剂）。他们仍会在事后靠在一起，他揽住Chris的胸口，而Chris搂着他的后背，但很少聊触及核心的话题，名为“走进Chris”的知心谈话节目一度中断。Sebastian闷闷不乐，但并非是在生气，他一点儿也不怪Chris。可这感觉就好像你早晨起来，兴致勃勃地换上最爱的新衣裳，午后的一场阵雨却搞了个恶劣的突然袭击。糟透了。他们甚至才在一起二十天，第一个严峻考验未免来得有些太快。夜里，他躺在Chris身旁，看着alpha在黑暗中好看的侧影，忍不住思忖自己是否要求过多。
说实话，他大可以像身边大多数人那样，跟Chris平平淡淡地爱下去。他们可以做对普通的、刚看对眼的情侣，不通知家人，就只有他们俩，或者知会一两位亲密好友。反正他有大把大把的时间拿来消耗。他们可以各住各的房子，各有各的家人，各过各的生活。每周只在对方身上付出不到二十四小时的时间，然后从电影院或者别的什么旅馆之类的地方出来，吻别，挥手，接着独自投入属于自己的那份人生。这样多好啊，甜蜜而独立，他们为什么不能这样。况且他真的就打算跟Chris携手一直走下去，连试用期都直接省略掉？课间，他也不无忧虑地想，他们之间的爱到底何时才能强大到支撑他们胆怯的心脏，让勇气膨胀到足以直面一切质疑。秘密情人也许一时还能称为情趣，可这世上，连小偷都不见得喜欢永远偷偷摸摸。
飞快地，一天时间又在这样无甚意义的胡思乱想中消逝了。下课铃一响，Sebastian立刻把课本装进书包里。Chris有两天没来接他了，大人们总是很忙。他得在十分钟之内赶到校门口，否则就得顶着下午四点的太阳跋涉三个街区。这种时候他总会无比想念Chris，想念他的汽车，想念汽车上的冷气。那种浓烈的思念几乎前所未有。他低着头走出教学楼，步入桑拿室般的室外，一手拎着书包的黑色背带，另一手扯掉脖子上蛇一般缠人的领带。是谁在夏季校服设计稿上添加了领带这一要命的元素，真是一位“天才”。他的心情不太好，脚边的一颗石子都能碍着他的眼。Sebastian耷拉着肩膀来到校门口，黄色校车在滚烫的马路上闪闪发光，整条街上就属它最刺眼。
“嘿，甜心。”
他面色不悦地回过头，然后露出了今天的第一个笑容。“你怎么在这儿？”他朝Chris走近。Alpha温柔地说，“我来接我的小树苗，我怕太阳把他烤坏了”。他们差点儿站在一大群高中生里接吻。Sebastian歪头欣慰地笑了笑，两人开始并肩朝树下的黑色轿车踱去。
“不用忙工作吗？”他坐进去，冷气从四面八方挤过来，现代科技一瞬间令他获得了重生。
“想我吗？”Chris问。
他笑了笑说，正想着。对方凑上来，他们短暂地接了吻，不过两秒。Sebastian只投入了一秒钟，另一秒他用来惊慌地瞪大眼，警觉地观察挡风玻璃外的世界有没有人朝这儿看。等到Chris移开身体，他松了一口气，并再一次确信：他真的不喜欢地下恋情。
他们没有回家，Chris把车开到了超市。他们两人其实都不喜欢做饭，甜蜜的是却又相当默契地为了对方在烹饪这条路上摸爬滚打。Chris推着手推车，而Sebastian在这种场合终于毫无顾忌，大方而欣喜地牵着爱人的手。毫无疑问，他热衷于这种光明正大的表达，巴不得让全世界都知道Chris是他的alpha。两人一路说笑着挑选晚餐食材，仿若一对新婚燕尔的腻人夫妻。在橄榄油玻璃瓶构成的高墙边，Sebastian把双手背在身后，表情专注，他要Chris诚实地回答他：家里是否曾经有一位佣人。
“嗯。是的。”Chris没打算隐瞒。
“我就知道。”
“小聪明。”Chris摸了摸他的脑袋。
“Chace告诉我，你的家里曾经有一位佣人。在我到来之后，你反倒辞退了她。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什么？”
他倒退着走路，路过一排排展架，环顾四周，确认没有别的人才不急不躁地讲道，“意味着你想跟我过二人世界。你早就看上我了，Chris。”
“这也是他告诉你的？”
“你早就爱上我了吗？还对我耍心眼。你这个变态。”他停在原地，开心地笑着，等Chris推车走过来。
“我说过，少跟他在一起玩。他把你教坏了。”
“他是我最好的朋友。”
“可你出卖了你的好朋友。”Chris搂着他的脖子把他一把拉过去，在脸上狠狠亲了一口。“而且，我会吃醋。”
求之不得。
他们又贴在一起了，像两个喝醉了酒的人那样朝旁边的身体一直靠。Sebastian曾经想象过自己谈恋爱时的模样，当时他把自己定性为“热情却不失冷静”的类型。充满戏剧性的是，他变成了自己最瞧不起的那一类人。他们为什么不去开间房呢。热情是热情，可冷静这个词怎么写他都忘了。从超市出来的路上也一直牵着对方，像两位相依为命的盲人那样舍不得松手。Chris把四个纸袋放进后备箱里。Sebastian坐在副驾驶上，他盯着挡风玻璃上的后视镜，Chris宽阔的肩膀在里面活动着。
“那个称呼也是你的好朋友给我的吗？”Chris坐上来，甩上车门。
“什么称呼？”
“……变态。”
“那是我给你的，先生。”
晚餐时分，沙拉以及牛排爱好者Evans先生竟然奇迹般地端上了一盘奶油芝士焗龙虾。这可真是神乎其技。Sebastian兴奋地坐在灯光下拍手、叫好，活像这个世界上最虔诚的观众。卖相十分、香气十分、口感待定，诚意——他给Chris打一百分。这个男人怎么可以那么好？有几个alpha愿意为了omega学习做菜。他知道Chris以前从没做过焗龙虾，也许他的前女友们连沙拉都不曾得到过。嗯，放过沙拉吧，他盯着那盘龙虾想。他站起来，搂住Chris的脖子，激烈地跟alpha交换了一个长长的法式湿吻。他们都有些动情，但做龘爱通常留在睡觉前。
Sebastian站直身体，抹了抹嘴巴。“我可以拍照吗？”这绝对值得留作纪念。
“当然可以。要我用番茄酱在旁边写上‘亲爱的Sebby’几个字吗？证明它属于你。”
“不要。”他吐了吐舌头，“好像我是这只虾。”
“要喝酒吗？亲爱的。”Chris脱掉围裙丢在料理台上，走到酒柜旁。
“你劝我喝酒？”他想，今天也许是见了鬼，“你也从来没有打开过你的酒柜。”
“我今天想喝酒，然后跟你做龘爱。”
Sebastian把手机放在餐桌上，莹白的屏幕里龙虾看起来色泽鲜美。Chris手上捏了两个酒杯，正从昏黑的大厅朝餐桌这边靠近。“你今天怎么回事？”先是接他放学，还给他做爱心大餐。他劝他喝酒？他怀疑自己是否耳朵出了问题。Chris走过来，他开了一瓶酒。Sebastian不明白那是一瓶威士忌、伏特加或者别的什么。酒精的气味很快散发在空气里，他倒了两杯酒，一杯放在Sebastian的面前。
“饭后再说，行吗？”
“不行！”
“我不想……破坏了这一切。”
“你已经弄砸了。”他走上去，亲了亲他的下巴。“不想让我吃饭的时候一直嘀咕这件事吧，嗯？”
“那就更不该讲了。”Chris喝了一口酒，“宝贝。你的妈妈明天上午八点的飞机。”
“什么飞机？”
“还能有什么飞机。一切都提前了。她打电话告诉我，转告你收拾行李。”他又呷了一口酒，“我们得分开一段时间。”
“一段时间？”Sebastian傻傻愣在那儿。
“一周。一个月。或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