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名不具

在我这贫瘠的土壤上,你是最后的玫瑰

[evanstan] 俏皮话 下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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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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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奇怪。别告诉我我今天晚上的运气就是这么衰……”一分钟后,Sebastian皱着眉头把手搭上了门把。

  他们都把头朝里面伸,兴致勃勃地探查自己将要得到的结果。一些电商公司的快递纸盒、家用伸缩梯、几个木箱和两个水桶,出现在眼前的是一间堆满旧物的仓库。仅此而已。不约而同地,两人沉默了一阵子,各自在心中品味眼前上帝降下的奇妙旨意。直到Sebastian笑着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这个地方怎么样?”

  而他,是否应该在心底大呼谢天谢地。

  走廊上的余光是房间里唯一的一抹亮。借住那微弱的光,Sebastian抬起手在墙壁上摸索了一阵,似乎想要找到开关。Chris一边看着他,另一头从废纸壳和工具箱的小山堆里翻找出一个质量足够坚硬的木箱子。如果Sebastian不嫌弃的话,他们总算可以坐在这里歇会儿。

  “虽然有些小,有些闷,但总比在走廊上听他们像动物一样嘶吼要好。”

  对方说着坐了下来。Chris站起来。

  “要我把门打开吗?如果你觉得闷的话。”

  “不用,我们两个在这儿比较好。”

  他把门合上,不知自己的手和脚下一秒应该往哪儿摆。走廊上的灯光、令人感到尴尬的声响、熟人或熟事,包括他们之间持续一年那如城壁厚实的生疏,此刻都被隔在了一墙之外。他害怕密闭空间,憎恶黑暗,讨厌双眼对面前发生的一切一无所知。倒不是因为胆小或者懦弱。此时此刻,在这个密闭狭小的房间之内,他跟他,在一起。就像Sebastian曾经无数次从他身边路过时脑子里想象的那样——整个世界只有他们两个人。他应该狂喜,可更加警惕,不得不绷紧了神经。Sebastian说:“我们两个在这儿比较好。”Chris放慢了自己的呼吸,反复收缩和捏紧拳头。嗅觉在黑暗中自然而然地放大,空气里的omega信息素此刻仿佛忽然发酵,犹如核能量那样熔成一团,不知何时就会爆炸。

  “你在哪儿?”黑暗中,那个人慵懒地问,声音在狭窄的小房间里击打着。

  “我在你面前。”

  他听到Sebastian用手拍打木板的声音。

  “坐过来,坐在我的旁边。”

  Chris一动不动。他的双眼开始适应黑暗,此时,Sebastian变成了房间里唯一的光,像被一缕银白色的丝线勾勒了出来。他看到那个影子坐在他找出来的那个木箱子上,同这个人在他心里留下的印象一样柔软可爱。

  “你在干什么?”柔软可爱的人说道。

  Chris摸黑慢慢走过去,在对方身边坐下。箱子不算大,他们互相挤压着对方的身体。Sebastian的毛线衣贴在他的腰间,很快,逐步变得越来越暖。

  “我看不太清楚。”他编了个借口。

  “我敢保证,整个二楼,只有我们两个像傻子一样坐在这儿。别人都在享受,尽管听起来像在受罪。”

  Chris无言以对,尴尬地咳了咳,表示自己听到了Sebastian的话。他应该如何回答,他能不能把这句话当成一种甜蜜又大胆的暗示。刚才的赌约是否仍旧有效。如果Sebastian打算耍赖,虽然遗憾,他却并非不能展现自己的绅士风度。他不想去强迫身旁的人去做些什么、任何事。思绪打结。有那么一秒,他却差点儿就鼓起勇气提议要跟对方也做些什么打发时间。

  “你说的那个Jim是谁?”终究不想唐突了对方。

  Sebastian沉默了三秒,“此时此刻,我一点儿也不想讲他。”

  “对不起。”我真扫兴。

  “不用抱歉,你什么也不知道。不知者无罪。”

  他想找点儿别的话题,一时却不知道从何说起。

  “橄榄球好玩吗?”一会儿,Sebastian又问。

  他的聊天对象聪明又贴心,找了个他答得上来的话题。“没有比这更有意思的了。你玩过吗?”

  “我也许应该试试?”

  “要我教你吗?我每天都有空。”

  “是啊,我看到了。”

  “看到什么?”

  “看到一些苍蝇似的omega围着操场上留着臭汗的肉龘体打转,嗡嗡作响,叽里呱啦。当然,我并不是说你们是……不过我觉得其他运动也应该受到众人的关注和喜爱,就比如羽毛球或者网球之类的。你知道吗?我上次遇到一个棒球队的……算了。不提也罢。”

  “你可以讲。我很愿意听。”

  “我不想一直宣传负能量。最重要的是,我不想让你认为我成天和一群烂人厮混在一起,你懂吗?”

  Chris变得有些紧张。他懂,也不懂。

  “来吧,”omega又转移话题道,“你不打算提你的要求吗?”

  我可以吗。他问自己。他感觉到那个身体似乎在刚才亲热的谈话中逐步靠了过来。Sebastian的肩膀碰上他的肩膀,然后紧紧相触。有什么摸上了他的手掌的侧面,令整个背脊由颈椎到腰部产生一种被致命毒虫爬过的体感。他能否提那个要求?Chris变成了一尊僵硬的石膏。此刻,理智令他想展现自己内涵又风度翩翩的那一面。他跟他口中那些烂人不同。不趁机做出无理要求,不占这个人的便宜。他要让心仪的对象知道,他稳重,不轻浮,温柔有礼,值得任何人放心地把手搁在他的手心里。

  良久。

  “如果你不说话,我就当赌约作废。”

  他僵在那儿,调整呼吸。Chris,这是老天爷对你的眷顾,也许一辈子就这么一次。去他的与众不同。就当个庸俗的急色龘鬼吧。他问自己,你还在等些什么?等待眼前的omega对你增添的又一个名为“无趣”的标签?他有些心急,感觉肩膀上的温柔的相抵正逐渐远去,于是匆忙地伸出手,却发现原来刚才抚摸自己手侧的只是Sebastian毛衣柔软的下摆。

  “请等等……”他不得不抓着Sebastian的身体——好像是大腿——却紧张得忘记了尴尬这个单词是以哪个字母做开头。“我有要求。”

  他听到对方用轻快的声音笑了笑。

  “好吧,请讲。”

  “我,我想,”不要变成Sebastian心中另一头无礼的猪。“如果我有幸能成为另一只猪的话。”

  “什么?”

  他瞥着眼前的人。心想,啊,他在笑。尽管黑暗让他只看得见一个憧憬的浅白色轮廓。他怎么就变得这么愚笨,把自己心里想的蠢话倒豆子似的讲出来。不过既然走到了这一步,再退缩就反倒显得既愚蠢又窝囊了。“不。我并不是想跟他一样,让你觉得恶心。我是说,我想……”做一只勇敢的猪,亲吻对方,哪怕是额头。别紧张。没什么大不了。

  “猪这个词听起来似乎不太友善。”Omega打断道。

  “嗯,是有点儿。”

  “我以前从来不用这个词形容人。”

  “毕竟猪是一种可爱的动物。”他的心底油然而生出一阵挫败感。打断对方,并且转移话题。Chris把这当做“敷衍”的另一种表现。只要稍微有些常识的人都知道,这是Sebastian拐弯抹角拒绝他的打算。

  “不过。”

  不过。他用另一只手撑着自己的大腿。

  “我允许你当一只蜜蜂,或者蚊子。就看你更喜欢哪一种称呼。”

  他感觉到一两根冰凉的东西爬上了他的手背,就像在休息室里往手背上挤跌打膏的感觉。冰凉、柔软。Sebastian捏着他的手,用令人惊喜赞叹的指腹揉了揉他的手背。接下来,他有些惊讶乃至于恐惧地发现,下嘴唇被两片柔软饱满的东西含在了中间。他开始变得晕晕乎乎。

  “吻我。你不想吗?”Sebastian咬着他,咧嘴一笑。

  那一刻,一段清晰的记忆从Chris脑海中一闪而过。那是在关于“运动职业化是否利大于弊”的辩论赛上,Sebastian利落地反驳了他的言论,并朝他露出自信的微笑。“我想。虽然抱歉,但我想极了。”他哑声答道,没办法再故作从容。狭小而黑暗的仓库里,他把Sebastian搂在怀抱里,手指捧在后脑上。柔软的发丝,柔软的嘴唇。就这样轻松而困难地得到了全世界。


  “你刚才说什么?你真有意思。”不长的时间过去,两张脸庞分开一些距离。Sebastian的声音近的像是在耳旁窃窃私语。“我第一次遇见一个人一边跟我道歉,一边亲我的嘴唇。”

  双手仍搭在对方的腰上。Chris隐隐感觉Sebastian扬起了头,也许正盯着他看,语气兴奋又可爱,就像小孩子开始打算作怪。他深吸了一口气,omega香气清新扑鼻。

  “我说,我爱你。所以才会叫Anthony介绍我给你认识。”

  “你真狡猾。刚才并不是说的这句话。”过后,Sebastian笑了起来,在他湿润的嘴唇上呼出一股股热气。“不过我知道。毕竟你看起来那么傻,那么僵硬,就好像在参加论文答辩。”

  “天啊。”他才惊觉一张脸烫的像发了烧。“但是你没有看我。”

  “并且明确地拒绝了你。”

  “是啊。”

  “挺丢脸的,不是吗?”

  他收紧了抱着omega的两只手,接着又有些难过地想松开。

  “不过,挺可爱的。”对方啄了口他的嘴唇。



  “我突然想喝一点儿燕麦,或者牛奶了。我感觉有些反胃。当然不是因为你,我好像有点儿醉了。今天晚上,除了那几口酒,其他东西一点儿也没进我肚子。”

  期间,他们又在仓库里进行了大约三次关于亲吻和调情的小游戏。幽暗封闭的环境令一切变得禁忌而刺激。这与Chris想象中的第一次亲密接触相去甚远。然而却又要好上百倍。

  “我可以去给你找一杯水,顺便去他们的冰箱里面看看。”Chris准备站起来,“尽管我不认为Shown这样的享乐派会在家里摆燕麦。”

  “你是说我很老派吗?”

  在某些新青年眼里,吃早饭、喝牛奶似乎正逐渐成为一件丢脸的事。不过,在Chris这儿,当然不。他在黑暗里,凝视着对方的脸。他看到他的额头,在自己的眼前闪耀着一层莹白的光泽。他想在上面贴上自己的嘴唇,并告诉Sebastian,这是一种相当健康的习惯。瞧啊,他们都一样不喜欢纵酒享乐,这代表着某种不可思议的缘。“如果你愿意跟我走,跟我回家,”于是他终于鼓起勇气,因为心底燃烧起了一团火,在对方近似于撒娇般的要求之中愈燃愈旺。“我可以给你对牛奶,冲燕麦。”

  “怎么,你是说现在吗?”

  他捏住了他的手,“最好是现在。”

  “你想让我去你家里?你想对我干什么?”Sebastian嬉笑着问道。

  “我的室友今晚不在家。”他也像刚才他做的那样,用指腹暧昧地揉了揉手掌中的手背。“你不想喝牛奶吗?”

  “如果我没想错的话,这真是个恶劣的玩笑。”

  “抱歉,我以为现在的气氛正适合开这样的玩笑。”他故作无所谓地放松语气,其实掌心收紧,生怕那只手抽离了出去。“我绝对是保守派,认真对待每一段感情。在对方没有同意之前,我什么也不会做。”

  “别紧张亲爱的。其实刚才我也开了个玩笑。”


  他们牵着手从别墅里冲出来,穿过草坪上的小径,来不及去打开门,轻快地翻过紧闭的白栅栏。Sebastian左脚尖点在一块石头上面差点儿摔倒,正巧跌在Chris的怀里。两人相视而笑,接着继续朝马路边奔去,边跑边闹。他知道,他们两人感到兴奋不已。为刚才发生的那些吻,也为即将到来的一切。也许四十分钟之后,他就可以再一次亲吻Sebastian的嘴唇。现在是午夜三点,上帝留给了他们一大把时间。他唯一的担忧是汽车后座是否收拾的妥当,卧室里的床单上有没有尚未洗净的脏衣裳。还有,也许他应该去买一盒安全套以备不时之需。不过到了现在这个节骨眼,似乎已丢失了最佳时机。希望Ryan床头上的铁盒子里还有点儿存货,哪怕是一个。他牵着他跑到停在小路上的汽车旁,掏出钥匙,点亮车灯。Sebastian亲了亲他的侧脸,像只身形敏捷的小鹿钻了进去。

  “胃还难受吗?”他发动汽车。

  对方笑着摇了摇头,仍旧有些奔跑过后的气喘,连脖子都泛起了粉色的潮红。

  “很快就到了。”他吻了吻他的手,而他也回扣住了五指。汽车开始奔驰,只恨不得能长了翅膀脱离地面。

  Sebastian会后悔吗?有那么几个瞬间,他的心里也忽然鬼魅般生出好几次这样的担惊受怕。他甚至还没有对他做过一次完整的自我介绍。就在三十分钟前,面前的人也正同另一个alpha独处一室。好几次,他从后视镜偷偷窥视对方的表情,只见嘴角一直挂着甜蜜的微笑,面容安然。他得再开快一些,趁着这一股热情冷却之前,再一次热吻那双嘴唇。

  “就在这儿。”来不及把车停到租好的停车位。他用自己所能及的最灵活的姿势从驾驶座上蹦了下来。Sebastian隔着汽车站在路灯下面。

  “我住在5楼。”他走过去,拉住他的手笑着说。

  他们搂着彼此,风似的奔进电梯里。两人将被汗水沾湿的后背靠在冰冷的电梯轿厢上,相互对视,然后看着头顶红色的数字由1变成2。

  3。4。5……

  像蛇一样缠住对方的身体。一路上噼里啪啦,阵仗好不热闹。他从裤兜里摸出钥匙,两秒后,Sebastian被他抵在胸口和门板间的夹缝里。木板撞在墙壁上,深夜里爆炸性的一声响!他去舔对方的嘴唇,耳垂,或者更大胆一些,朝着敏感的锁骨探索出了历史性的第一步。Omega在他的怀里发出一点儿亲密的嗔怪,或者如蜜糖似的回应。

  这一刻,就是这一刻。

  “Chris!去你妈的给我小声点儿!”

  两人都被吼叫声惊了一跳。如同漆黑的午夜里一声惊雷。

  Chris摸着墙壁按开了头顶的吊灯。Sebastian趁机整理自己方才被扯上去的毛衣下摆。房间的一角,单人床上,一团隆起来棉被顶端露出一张睡眼惺忪的脸。

  “Ryan。”

  “该死,你知道现在几点吗?”

  “我以为你在Daisy那儿。”

  “你喝多了。”

  他咬着嘴唇挠了挠短发。回过头,看到Sebastian仍旧立在门边。Omega勉强冲他挤出一个笑容。生疏的笑容。尴尬的笑容。失望的笑容。他知道自己搞砸了。

  这一次,是时候该说再见了。



  “抱歉!抱歉。我是个混蛋。我是个蠢货。”他显得有些语无伦次。

  “不,这不是你的错。”对方站在门外,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是真的以为他不在。否则我不会笨到……”

  “算了。”Sebastian摸了摸自己的耳朵,好像某些女孩子感到紧张时会轻抚发丝时的动作那样。“我想我还是回家吧,酒已经醒的差不多了。”

  “不行。”他大声喊道,显得突然又自我。于是只得慌忙回过头看了看墙上的钟表,好在时针正停在一个令他感到欣慰的数字上。“已经四点钟了。”

  “正因为现在四点钟,”omega不动声色地瞥了眼床上的室友,“我才应该留在派对上,或者直接回家。用脚趾头想都知道这是美国人的睡觉时间。这并不是你的错。”

  拜托。别让我走到了这儿,才发觉自己做了人生中最错误的决定!

  “你可以睡在我的床上。”Sebastian瞪圆了眼睛。“我可以睡在地板上。呃,也许Ryan愿意跟我挤一挤。Ryan,Ryan。”他回过头,祈求室友此刻同他能够心有灵犀,福如心至般察觉到此时此刻,他正在度过人生中最大的危难。几十公分外,Ryan像个流浪多日的乞丐般缩在灰色的被窝里,头发凌乱,面无表情,以一种洞察一切的眼神瞅着他和房间里的陌生人。然后不耐烦地打了个哈欠。

  “我不想给你添这么大的麻烦。谢谢,我应该走了。”Sebastian已经做出朝后退的动作。这是分别的前兆。而这一次分别,也许会让他的人生从此走上不同的道路。

  上帝。耶稣。

  “别走。”他拉住Sebastian的手,趁那个人还没离他太远。“如果实在要离开。那么……我开车送你回去。”

  “不用了。我可以出去打车。”尽管也许没人愿意为了这不确定的十几美元等到如此深更半夜。

  “让我送你,真的。”他看着Sebastian的侧脸。那张漂亮的脸没有过多的表情。他们站在房间和走廊的分界线,中间隔着门框。他的世界和他的世界。Sebastian嘴角再一次拉出了那个笑容,那种生疏而客气的笑。Chris情绪逐渐消沉,感到最后的机会和温度正从自己的手心不断流失。别走。

  Sebastian先松了手。

  “谢谢你的好意,我的队长。”他已站在了门外。

  Chris站在房间里,他盯着那个人,梦境逐渐远去,现实如坠冰窟。

  “那么……”

  “那么我到隔壁去。真是受够了。”Ryan猛地从床上翻起来。他没有穿睡衣,于是用被子裹住自己的身体,长着腿毛的两条腿露出来,脚趾在拖鞋上胡乱蹬了好几次才找到入口。“不接受反驳!安全套在我的床头柜第一层。”在Sebastian张嘴之前,他恶狠狠地宣告。Sebastian被他推进了门内。于是现在,又分割出了两个完全不同的新世界,门内和门外。Chris一瞬间被惊喜冲的有些神经短路,甚至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如果今晚你搞不定他,”临走之前,室友冲他撂下狠话,“以后就再也别他妈带人回来!”

  接着是,“砰——!”房间里的两个人盯着颤巍巍的木门,一时无话。

  “那么,”短暂的沉默后,转过身,看着站在他旁边的人。Chris的表情略显尴尬,眼神里却闪着火花。“你还想喝牛奶燕麦吗?燕麦不知道还有没有,不过牛奶是我前天刚到……”

  他看着他迅速地靠过来,将脸凑近,温暖的脸颊贴上他的面庞。接着就还是那两片柔软的唇。




***



  Sebastian摁掉手机闹铃,将赤裸的手臂摊开在白色的木质床头柜上。天色已亮,粉色的日光正透过奶白色的窗帘照进陌生的小屋。他尽量不作声色地挪了挪身体,从地毯上的一条灰色呢袜旁抓起内衫。橄榄球海报、棒球棍、随意丢在墙角的两摞唱片。他瞥到书桌上挂着两件旧T恤的奖杯,嘴角绽出了然的微笑。毛衣在单人床的另一头,裤子被丢在沙发上。穿好衣服,他光着脚站在灰色的短毛地毯上,只剩最后一只袜子不知所踪。Sebastian看了看时间,决定让它作为昨夜的罪证留在案发现场。

  “你要去哪儿?”

  “我得去上课。”他把另一只袜子也脱下来,光脚穿上皮鞋。睡在床上的alpha眼睛都没有完全睁开,用一只手搓揉着脸。Sebastian走过去,亲了亲对方被搓红的额头。“你可以再睡一会儿。”


  五分钟后,Chris只穿着一条牛仔裤,光着脚丫立在门口。他已装扮妥当,脚上穿着对方从衣柜里翻出来的两只袜子。挺暖和。看着alpha迷迷糊糊的样子,Sebastian无奈地耸耸肩。这就是他不打算吵醒他的原因。

  “进去吧。”他笑了笑,朝Chris挥挥手。

  “一路平安。”

  “不得不说,你说话真老土。”

  “记得吃早饭。对了,要我给你冲燕麦吗?”

  燕麦。他还记着燕麦。“不用了。睡醒后冲给自己喝吧。”他准备离开了。走上去,张开双手。“我们抱抱。”

  他们搂在一起。脸颊贴着脸颊。

  “……我们还能再见面吗。”年轻的alpha在他耳边忐忑地问。

  “知道我在哪个系吗?”

  “当然知道。”对方用力吻了吻他的头顶。

  “那好吧。”他松开手,整理好衣服和头发。“你应该再睡一会儿。”

  Chris用力地点了点头。而他再一次抬头亲吻他的眼角,最后一次挥了挥手。早晨八点的阳光照进5楼的长廊。Sebastian深吸了一口气,朝电梯的方向走去。他穿过alpha宿舍的走廊,此刻,狭长的通道只响着他一个人的脚步声。今天外面似乎将要出大太阳。阳光明媚,晓风和畅。他昂起头,离开那个人,不断朝前。

  电梯旁的墙壁上涂鸦着一条蟒蛇。几句签字笔构出的脏话雕刻在蟒蛇颀长的身体上。他盯着那些涂鸦,按下电梯按钮。他还有一个小时时间,足够回到宿舍打理好一切。更衣或者准备课本。倒霉的是钱包似乎忘在了昨夜的别墅里。不知是不是掉在了那间狭窄的小仓库。他暗骂自己的粗心,却咧开嘴笑了起来。心想自己将要度过美好的一天。美好啊,就像过去的六小时。

  此时电梯门开了。他正准备踏进去,却听见旁边的走廊上传来一阵拖鞋敲打在瓷砖地板上的脚步声。他没有转过头,但知道一定是那个人正在靠近,盯着面前空无一人的电梯,兀自笑了起来。

  “等一等!”

  “还有什么事吗?”他转过身。是他。

  “我忘了最重要的一件事。”

  Alpha逆光站在那儿,肩膀随着呼吸上下轻轻颤动。

  “我叫Chris。Chris Evans。”对方习惯性地伸出手,然后发觉显得有些傻,可Sebastian已经握住了。

  “我知道。我叫Sebastian。Sebastian Stan。”

  “我知道你在舞台表演专业。”

  “Bingo。那你呢?我的队长。”

  “经济学。”说着从皱巴巴的牛仔裤里掏出一张纸。“这是我的电话号码。”

  “这么小。也许我会弄丢这张纸。”他盯着对方紧张的表情。“所以我觉得,还是现在就给你打个电话比较好。”

  按键完毕。

  “我真的得走了。”

  “哦,好吧。”

  “再见。”

  “再见。”

  他转过身。

  “Sebastian!”

  “嗯哼?”他回过头,表情故作镇定。

  “记得给我打电话。”

  “今天上午我可是很忙的。”

  “那我可以打给你吗?”

  他慢慢朝电梯退去,微笑着在耳边比了个手势。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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