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名不具

在我这贫瘠的土壤上,你是最后的玫瑰

Blue Flames 7

我也不知道自己在写什么……最近都不在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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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那之后,他们度过了无数个这样的夜晚。有时也有例外,像偶尔吃一次小甜点那样尝鲜。比如有一天清晨,他们两人像小孩子玩耍时经常做的那样,用毯子遮住初升的第一抹阳光,躲在被子里把四条腿缠在一起。毫无例外的,每一次都是Johnny占取主导权,而Jack几乎从不主动做任何反应。关于同Johnny做龘爱这件事,不论是其本身还是它可能引发的或好或坏的转变,他似乎都无话可讲。事实上,除了最初那一夜他需要跨过心底名为忠贞的高墙,之后就再没为这件事烦恼过。他把这当作一件普通而寻常的事,就好像早上起床需要洗脸一样。与此相反,他的alpha却满足得像一个欢度蜜月的新婚丈夫,甚至第一次从他们的相处中体会到爱情的另一种本质,尽管那时他们已经结婚五个月了。

 

  在第二天清晨吃完早餐之后,Johnny让佣人准备好马车。他带Jack去了城外的某个森林。那是他和朋友们用来狩猎的一处私人领地,以阔叶林为主的大片树木把整座山用绿色与棕色覆盖起来。他们在潮湿清凉的林间漫步、聊天。树林里倒没有什么特别值得一看的奇珍异物,只有雪球似的兔子在满目深绿里蹦来蹦去,野鹿或者狐狸偶尔在身后让树叶窸窣作响。两人停在一条清可见底的溪流旁,看到几条手指长的鱼撅着嘴巴吸水,落叶像小船一只只从脚边滑过。

 

  “你应该多出来走动,”每一次快要跨过虬结的树根或者隆起的土包时,Johnny都会回头伸出手。森林里这样的小阻碍比猩猩背上的虱子还要多,他们不得不把手一次次贴近,然后分开。“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带你出去,见识上百种王宫里没有的玩意。”

 

  “谢谢。”

 

  Jack没有被他的话勾起兴趣。Johnny说话时开心的表情就像在哄一个小孩子,但Jack早已经不是小孩了,也许他曾经是,在他的第一段婚姻里。但他看着Johnny的脸,不知从哪一刻起,他在上面找到了自己从前的影子。结婚以来,他总能在对方勾起的嘴角或眼尾的纹路里找到它们,那种天然的快乐似乎从未受到任何侵染。他知道,他们两个人最大的区别就在这幸福的纹路里。从他的笑容里再也找不出从前那些毫无杂质的快乐感情,苦难带走了它们。而Johnny却总是饮酒似的喝下那些苦难后露出笑容,证明它们什么也夺不走。这令他对眼前的人产生出一种从未有过的好感,但那并不是爱。

 

  之后的日子,他到底还是跟Johnny一同出了门,去参加对方口中那些新奇而有趣的计划。令Jack感到惊讶的是,那些事物还真的能够勾起他的好奇心。他们的第一次长途旅行就异常大胆,是一场对于从前的王子来说会被教育有失身份的旅行。他记得,那是一条矛盾的同时弥漫着恶臭与快乐的街道。Jack能从身旁那股总是散不去的汗臭里发掘出别的新鲜的气味,它们来自于街边那些木棍搭起来的摊位上的小玩意。那些新奇的小东西大多不怎么值钱,它们从异国乘船来到这个街角集市,有一些经历了旁人一辈子也想象不出来的遥远旅程。一件接一件讨喜的小玩意令他们两个人都弯起嘴角或睁大眼睛,他们不像来自城中的贵族,更像是从乡下来的穷人。那天,Jack有生以来第一次看到了妓院,他从前曾在母亲的贴身女佣嘴里听过这个污秽的地方,她说王宫里的有些人更应该活在妓院里面。下午,他们还挤在臭烘烘的人堆里,看一个头发像被火燎过的丝线那样的男人把几只猴子耍得团团转,观赏一个小女孩饲养的会说话的鹦鹉。Johnny一直用手搂着他的肩膀保护他,全是因为那个集市的人走路时总是粗鲁而莽撞地撞过来,仿佛整条路就只属于他一个人。然而Jack甚至对这一切一点儿也不觉得讨厌。傍晚,来来往往的人群非但没有散去,还有更多忙完工作的alpha准备参与夜间集市。但Jack和Johnny得走了。他们在一个红头发女人的小摊前驻足了一段时间,打算为这难忘的一整天挑选一个精致而又廉价的纪念品。作为感谢,Jack送给丈夫一件礼物。那是一颗琥珀袖扣,黄黄的树脂里藏着一只小到不能再小的米粒般的瓢虫。Johnny如获至宝,那一天之后,你总能在他的衣袖上找到这枚黄袖扣。

 

  在他和Johnny结婚之前,他的母亲曾经教育他,比起爱情,融洽的相处才是一段婚姻里更值得花时间的东西。一度,Jack无法想象自己跟Curtis以外的另一个alpha一同生活的样子。他无法接受这个既定的事实,仅仅是想象,都能愤怒得砸烂房间里的所有装饰。然而到了现在,就像母亲说的那样,他们两个的确相处的很融洽。这反而让这段婚姻成了Jack事到如今仍不肯在他人面前提起的事,因为他固执地认为,承认这一段感情就等于抹消了另一段爱,而那是他一生都不愿意抹消的记忆。

 

  他跟Johnny只有过一次不愉快。那一天,国王邀请所有贵族回王宫参加国庆盛宴。Jack本来是不想去的,那座古老的宫殿从没给他带来过好运,他在里面度过了不怎么愉快的十几年。这一次,结果也没出乎他的预料。那天夜里,Johnny带他逃出晚宴后的舞会,他们在王宫的花园里像两个迷路的孩子那样转悠,直到Jack肿胀的双脚发痛,月亮爬上天穹正中。最终,他们在一条长廊上停下来。Johnny大笑着感叹原来头顶种的不是葡萄,而Jack按着腰,靠在一根漆黑的柱子上盯着他看。这一次,Johnny没向往常那样做一个体贴细心的好丈夫,他在那根长廊里走来走去,兴奋得像个喝醉了酒的醉汉。在他们的头顶,厚厚的藤蔓遮住了月光,Jack却仍能从alpha的双眼里体会到难以抑制的兴奋,那像熊熊燃烧的篝火一样狂烈而旺盛的情感。但他的脚越来越肿,所以并不怎么开心。

 

  “我就是在这里碰到的你,Jack。”Johnny说,“当我第一次见到你,我就爱上你了。”

 

  漆黑的暮色里,Jack的脸有些发烫。他从未知道他们之间的第一次碰面是在这条长廊里,也从不知道有一个名叫Johnny Storm的alpha那样沉默却又热烈地爱着自己。他甚至不记得自己是否曾经从这里走过。

 

  “当我写信给国王,乞求他让你成为我的爱人时,你的父亲告诉我,你的年龄还太小了。”

 

  而他的父亲从未提起过这件事。那时候,国王已经打算把他当成礼物那样送给邻国。Jack直起身,靠近Johnny笑着骂他真是个傻子。“你应该写信给我,而不是我的父亲。”说完这句话之后,他立刻后悔了。当Johnny靠近他,在黑暗中毫不犹豫地握住他的手时,他飞快地把它们抽了出来。因为Johnny问他,这样自己是否就有机会比任何人都先获得他的爱,而Jack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后来他们回到舞会的大厅里,丝毫不觉疲倦的同各式各样的人跳舞。那段未完的对话让Jack暂时不知道该怎么面对Johnny,尽管对方依然对他嘘寒问暖,没有半点儿抱怨。他的舞伴换了一个又一个,从这个官员到那个子爵。Jack尽量不去注意Johnny在干什么,但他意识到,对方离他不太远。到了半夜,他才终于觉得自己累得再也跳不动下一支舞。他的两条腿早就僵成了硬邦邦的木棍,也许下一刻苦痛的腰椎就会被隆起的肚子压散架,他还踩了无辜的舞伴三次。但刚才,面对丈夫的尴尬压过了生理上的不适,所以他才借由跳舞来逃避他的alpha。这时候,舞会比他们刚进场时喧嚣了好几倍,带着酒气的狂言醉语简直下一刻就能掀翻房顶。Jack在人堆里推开一个又一个醉酒的疯子,好不容易发现Alpha正红着脸窝在墙角同人讲话。他肯定,Johnny一定背着他喝了好几杯酒。他曾经看到过Johnny在夜里偷偷酗酒,但自从他们睡在一张床上后,这个沉浸在爱河里的男人就再也不会半夜悄悄从床上爬起来了。这天夜里,他显然又因为Jack的态度灌醉了自己。当Jack提出自己要离开时,Johnny像个虚弱的病人那样摇摇晃晃靠过来。他告诉Jack“马上”,却在下一刻差点儿把omega扑倒在地。

 

  “我可怜的Johnny。”万幸,一个女人从后面把Johnny牢牢拖进了怀里。之后,她有些傲慢地无视了王子,盯着怀里的脸一边笑着,一边用歌剧似的夸张腔调感叹着alpha的可爱与可怜。

 

  Jack向来是个任性的人,这一天晚上,他又把自己身上那股钻牛角尖的倔劲从不知道的哪个角落里挖出来了。他甚至只用看一眼这个omega的表情,就知道Johnny和她曾经发生过什么。他的心底忽然产生出一股奇怪的感觉,扰得他本来就烦躁的神经不得安宁。于是他把Johnny丢在了舞会大厅里,一个人坐上马车回了家。但他没有回他们在城西的大宅里,而是吩咐车夫往另一头走,饶过圣家族大教堂一直朝南跑。

 

  深夜,他回到曾经跟Curtis共同生活的那栋房子里,感觉自己终于回到了真正的家。虽然Curtis已经不再坐在前厅的摇椅上,当然,他在花园的长椅里也没找到他。Jack回到二楼的卧室,从漆黑的衣柜里抽出一件Curtis的衬衫闻了闻。他躺在床上,拿那件衬衫盖在隆起来的肚子上,感觉Curtis正在拥抱他和他们的孩子。月亮悬在一片云后面,夜风温柔地吹着。他躺了一会儿,怎么也睡不着,于是又爬起来,端起烛台朝花园走。他们的院子里栽种着白玫瑰与栀子花,有几株是新婚时Curtis和Jack亲手栽的。眼下这个季节花全都谢了。Jack扶着肚子,在树丛中间的椅子上坐下来。夜沉寂如水,罕见的,他并不十分难过。

 

  另一边,忠诚的车夫已经托人告知了Johnny王子的去向,这令alpha那颗昏沉的大脑清醒了一大半。他害怕自己今夜的莽撞令Jack心中仅有的那一点儿好感也消失殆尽,坐上马车飞快地就朝那边赶了过去。他像个害怕受到处罚的学生那样战战兢兢,一想到自己是在旧情人怀里醒过来,额头上就冒出一颗颗冷汗。等到马蹄声渐渐慢下来时,他迫不及待从上面跳下来,把膝盖摔得在夜里清脆的一声响。但他忍着腿痛敲了敲门,房子里唯一的佣人问明之后立刻放他了进去。他几乎忘记了疼痛跑到花园里,而Jack则站起来,不想见到他似的朝另一边走。那一年的夏季多雨而潮湿,这栋房子平时只有一个佣人打扫,花园的石板上多得是藻绿色的青苔。当Jack慌慌张张朝前走时,脚一滑摔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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