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vanstan] 凝视 06
一整夜，他的神经如同钟表上紧了发条。滴答、滴答。扑通、扑通。他听见自己的心跳，总认为发生改变的不仅仅是他的身体、信息素，或者还有些别的更值得注意的东西。他跟Chris睡一张床，各自盖自己的被子。Sebastian盖的是Chris平日用的那一条，而Chris用的是平时放在沙发上的薄毯。他们关了灯，拉上深色窗帘，这样不会有人因为光亮而朝房间里扔石头打搅。只有他和他。Sebastian睁眼盯着天花板，黑暗之中，嗅觉简直被赋予了天赋一般的敏感，他不得不去注意alpha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味。他以前总认为那气味仿佛带有攻击性，在你不想闻到的时候照样无孔不入。但他闭上眼，令身体陷进柔软的床铺，驱动自己的嗅神经。他开始联想到昂贵优雅的香水，一盏安神的香薰，或者一滴令人感到舒适放松的精油。这时，Chris问他感觉怎么样。他说他好多了。原因当然是Chris，那一股清新怡人的香气。
“有没有什么不一样的感觉？跟从前的任何一天都不一样。”Chris继续问道。
他在黑暗中眨了眨眼，立刻明白对方话里的深意。他仍旧是从前的那个他，然而的确有些不一样。但他不愿意触及它们，好像它们肮脏、不道德，不应该去触碰。他想他今夜跟Chris有些过于亲密，亲密的过了头了。他感谢Chris为他所做的一切，包括标记，但并不代表所有转变都是好的。他们都有自己该站的位置，而现在他们应该站回原位。Sebastian翻身，轻悄悄地呢喃了几句后闭上眼睛。他睡不着，但假装睡着不是件难事。
第二天早晨，他显得有些慌张。Chris告诉他已经替他请了假，Sebastian这才坐在沙发上揉了揉自己乱蓬蓬的头发。
“你看起来比昨天好多了，”Chris走到沙发旁，他给Sebastian递来一杯热牛奶。“能够一口气从楼梯上跑下来。不需要像小baby一样抱在怀里了。”
Sebastian脸颊发热，颜色像日出时的霞光。他们享用完Chris准备的三明治。Sebastian因为过意不去而主动提出想做些什么，但alpha叫他乖乖坐在沙发上休息。
“还需要抑制剂吗？现在是白天，别把难题留到夜里。”穿着白色背心的男人站在洗碗机旁边说道。Sebastian看着那个宽阔的背影动了动鼻子。他认为alpha的信息素比药好使，但他可不想从此沦陷。天知道，他盯着Chris青筋突起的小臂，从背心边缘露出来的背肌线条，还有男人颈上棕色的浅短发迹，哪怕是耳边修剪整洁的鬓角，一切如同圣光沐浴，他仿佛看到从Chris的身体里正散发出一层柔和而温暖的光线。正如Hanks那个混蛋所说，他做了欲望的小婊子，而Chris在这一局面里主宰一切。发龘情期被标记原来是这种感觉，那是一种甚至能够引起人类产生幻觉的可怕反应。Sebastian遮住裤裆，一溜烟躲进了浴室里，独留Chris一个人立在楼下弯起嘴角。
鬼使神差的，两天后他们又进行了一次类似的亲密接触。类似是指这一次Chris没有做吸血鬼，他只是舔龘舐了omega颈后的伤口，让被情龘欲左右的人因为身体所认定配偶的荷尔蒙注入而变得安定。Sebastian看到Chris时开始习惯性脸红，而后者似乎丝毫没有受到影响。他叫Sebastian小孩子，像摸狗儿那样摸他的头顶，照顾亲生子一般负责又体贴。
Sebastian在第五天重返校园。没了Chris身上熟悉的气味，空气里弥漫着运动之后热汗与油脂混合后的怪味，其中所弥漫的年轻alpha们爆炸般强烈释放的信息素跟从前感受起来又略有不同。他跟Chris之间的连接恰如烟圈一般，到达顶点后逐渐转淡，完全消失也许只需要十五天。但他无时无刻不会想到那个人，仿佛他们正式结合过那样，心里情不自禁总升起没由头的思念。他开始发呆。在文学鉴赏课上，老师敲门似的当众使劲叩了他的桌板。为此，他遭到了一番讥笑，善意或恶意的。毕竟鼻子正常的人都闻得出来，同学们对于他消失的五天开始浮想联翩。而这其中没有他最厌恶的那一位。Hanks没有来上学。Sebastian焦躁不安，心底浮现出某些不好的联想。
到了午餐时间，他坐在花坛前面的长椅上，脑子里依旧装满Chris的背影，黑色自动手枪，还有Hanks那副恶心的尊容。在他身后有一颗高大的银杏，烦人的知了在上面喧嚣个不停。有时一股热浪绕过他的指尖，他就能闻到花香。虽然汗水渗了出来，但这样也不赖，至少比待在教室里接受同学们的非议与嘲笑要强。当他安静地坐在那里，各式各样讽刺的眼光与恶意的讥笑将如同绿头苍蝇一般将他环绕其中。omega们都说他的的确确爬上了那位黄金单身汉的king size大床（也许他应该反驳，Chris睡的真的只是普普通通的双人床。）alpha们朝他吹口哨，或者询问他额头上的伤势是否因为在性龘爱时用力过猛。就连他的好朋友Chace都一脸神秘地低头，问他是不是真的跟那个开跑车的alpha搞上了。
“怎么可能！你们的想象力真丰富。”他当即反驳。他们怎么可以有这样邪恶又扭曲的浮想。Chris完完全全是他的叔叔。可糟糕的是，当他底气十足的否定完之后，相当悲剧地发现也许这他妈的就是事实。
“那么是谁标记了你？你平时跟谁玩，我只用一只手都数的清。”她们都以为Sebastian跟Chace私底下发生了些什么，很明显的，没有。
他太清楚他的交友圈。Sebastian无从反驳。他说，这是一个秘密。
“所以这个alpha因为某些原因……你们之间的关系还见不了光？是什么样的原因？”简直是一针见血。“我猜那个alpha平时像你爸爸那样照顾你，当你处在发情期时，他甚至把你照顾到了床上。你那位腰缠万贯的、所有人都羡慕的sugar daddy。”
“拜托！你给我闭嘴。”也许他最近都没有勇气跟Chace聊天了。就这样，Sebastian才狼狈地跑了出去。
到了下午，他以为Chris会在校门口靠着车门等他放学。毕竟那个体贴入微的男人相较从前最近对他愈加关怀备至。也许他应该感到放松。他坐在倒数第三排靠窗的位置，耳边没有omega趴在后窗上无礼的尖叫与口哨声，他不用抽出铅笔盒看上面的镜子，因为Chris的确缺席。Sebastian并没有想象中快乐，他不知道自己心里那股酸溜溜的感受是为什么。也许他耽搁了Chris太多时间，也许Chris今天去了公司，毕竟他可不是下午四点就能随心所欲的高中生。他一边想着，时间过得飞快，很快就能证实他的猜想是否准确。
Sebastian推开木门，穿过草坪。那些野草长得比他初来乍到时高了不少，弄得他的脚踝直发痒。当他掏出钥匙时，已经知道自己错了。音乐声隔着薄薄的木板传了出来，有些黑胶唱片的味道。他没听Chris在家这样大声放过歌，这倒有些稀奇。他走进去，关上门。也许音乐声太响，似乎没人察觉他走了进去。所有窗户都关着，窗帘也拉上，因为房间里开着冷气。他从暑气里走进来，霎时觉得相当凉爽，当然，房间里也很闷，幽暗的有些像夜晚。他从那股沉闷的气息里抓到了Chris的味道，alpha在那唯一亮着光的地方。Sebastian在沙发上放下书包，轻轻朝着厨房旁亮灯的房间靠近。并不太远。但他走了一半，立刻警觉里面正在发生一些什么。他感觉像被凿冰的冰锥使劲敲击了胸口似的，眼睛睁得大大的。Sebastian回过头，放轻脚步悄悄溜回了二楼的房间。